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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姐姐双重生,却成了娇养团宠(谢殷闻昭昭)

把酒叙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闻俏俏在旁边轻嗤:“不过是烧鸡腿罢了,也值得她这么高兴?昭昭这丫头到底是眼皮子浅,没见过好的,吃了人家的烧鸡腿,就上赶着唤人家‘四哥哥’。”她又笑吟吟望向闻如风,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:“哥哥们从前经常带我去吃烧鸡腿和其他好吃的,我才不会眼馋别人施舍的东西呢!”闻如风的身体有些僵硬。他们仨兄弟确实经常带俏俏出去下馆子。至于闻昭昭……从小到大他们还没带她出去吃过。但那都是她咎由自取,谁叫她不懂事,非要和俏俏抢东西呢?那是他们给她的惩罚。闻俏俏见他不说话,不禁柔声道:“大哥在想什么?”“我在想,昭昭和从前有些不一样,她现在不黏着咱们了。”以前闻昭昭总是追在他们屁股后面,恨不能给他们当贴身丫鬟。可是他进白鹤书院这么久,除了接俏俏的时候会偶尔撞...

主角:谢殷闻昭昭   更新:2025-05-19 09:49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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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殷闻昭昭的其他类型小说《与姐姐双重生,却成了娇养团宠(谢殷闻昭昭)》,由网络作家“把酒叙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闻俏俏在旁边轻嗤:“不过是烧鸡腿罢了,也值得她这么高兴?昭昭这丫头到底是眼皮子浅,没见过好的,吃了人家的烧鸡腿,就上赶着唤人家‘四哥哥’。”她又笑吟吟望向闻如风,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:“哥哥们从前经常带我去吃烧鸡腿和其他好吃的,我才不会眼馋别人施舍的东西呢!”闻如风的身体有些僵硬。他们仨兄弟确实经常带俏俏出去下馆子。至于闻昭昭……从小到大他们还没带她出去吃过。但那都是她咎由自取,谁叫她不懂事,非要和俏俏抢东西呢?那是他们给她的惩罚。闻俏俏见他不说话,不禁柔声道:“大哥在想什么?”“我在想,昭昭和从前有些不一样,她现在不黏着咱们了。”以前闻昭昭总是追在他们屁股后面,恨不能给他们当贴身丫鬟。可是他进白鹤书院这么久,除了接俏俏的时候会偶尔撞...

《与姐姐双重生,却成了娇养团宠(谢殷闻昭昭)》精彩片段


闻俏俏在旁边轻嗤:“不过是烧鸡腿罢了,也值得她这么高兴?昭昭这丫头到底是眼皮子浅,没见过好的,吃了人家的烧鸡腿,就上赶着唤人家‘四哥哥’。”

她又笑吟吟望向闻如风,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:“哥哥们从前经常带我去吃烧鸡腿和其他好吃的,我才不会眼馋别人施舍的东西呢!”

闻如风的身体有些僵硬。

他们仨兄弟确实经常带俏俏出去下馆子。

至于闻昭昭……

从小到大他们还没带她出去吃过。

但那都是她咎由自取,谁叫她不懂事,非要和俏俏抢东西呢?

那是他们给她的惩罚。

闻俏俏见他不说话,不禁柔声道:“大哥在想什么?”

“我在想,昭昭和从前有些不一样,她现在不黏着咱们了。”

以前闻昭昭总是追在他们屁股后面,恨不能给他们当贴身丫鬟。

可是他进白鹤书院这么久,除了接俏俏的时候会偶尔撞见她,其他时候从不见她出现在自己面前。

闻俏俏想了想,道:“也许她是想通过这种方式,吸引大哥的注意,好叫大哥为她吃醋。她心里肯定还是在意大哥的,否则又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天为你准备生辰礼呢?”

想到闻昭昭书案上的贺寿词,闻如风不禁重新踏实下来。

他严肃道:“你说得不错。不过这丫头太任性了,竟然学会了这种不入流的龌龊手段!我生辰那日,还是不要叫她来了,免得她又要搞破坏!”



闻昭昭不知闻如风所想,只在丝帛上安安分分地绣完了那副字。

她把丝帛送去铺子,请匠人用紫檀木制成雕花砚屏。

临近寿宴前日,闻昭昭在铺子里抱回制作好的砚屏,途径闹市,却被人从酒楼上喊了一声。

她仰起头。

谢泽靠在雕花窗边,笑眯眯冲她举了举酒杯:“愣着干什么?上来呀!”

他身边簇拥着几个纨绔公子,都是当日从金味斋逃出来的,这段日子为了表达对闻昭昭的感激,陆陆续续给她送了不少礼物。

闻昭昭想了想,踏进酒楼,打算给他们敬一杯酒。

酒楼里,闻如风正在谢泽对面的雅间举办生辰宴。

邀请的都是闻家兄妹的挚交好友,酒桌上热热闹闹的。

只是不知怎的,闻如风总有些魂不守舍。

他不时朝门那边看上一眼,像是在等什么人。

“大哥,”闻俏俏含笑捧出锦盒,“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。”

闻如风打开,锦盒里躺着一支毛笔。

闻俏俏娇声道:“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毛笔。大哥喜欢吗?”

闻如风笑道:“心意难得,我自然是喜欢的。我一定会用你送的这根毛笔,写出最好的文章——”

他突然顿住。

其实闻昭昭以前也送过他毛笔,同样是她亲手做的。

当时他面对闻昭昭期待的眼神,是怎么回答的来着?

哦,他说这种东西便宜又廉价,指责闻昭昭根本没有心。

后来那根毛笔不知被他丢到哪儿去了……

他一直认为自己对两个妹妹是一碗水端平的态度,原来他待昭昭和俏俏,如此差别巨大吗?

他正陷在回忆里,突然有人推开了雅间的门。

闻昭昭抱着砚屏出现在门外。

雅间瞬间寂静下来。

闻如风看着她,不知为何,原本魂不守舍的心忽然间平静了。

如同某种失而复得。

他还没说话,闻如雷率先道:“大哥,你不是说没叫她吗?她怎么自己跑来了?”

闻如云嘴最毒,微笑道:“我还以为她攀上镇北王府的高枝儿,真能舍下咱们。瞧瞧,这不又巴巴儿地跑过来献殷勤了?想来是被谢四公子厌弃了吧?可惜啊可惜,别人不要的东西,我也不要。”

“行了。”闻如风等他们说完,才对闻昭昭冷淡道,“既然来了,那就坐下来吃杯酒吧,省得你又说我们偏心俏俏。”

闻昭昭道:“如果我说我走错雅间了,你们信吗?”

闻俏俏蹙起柳叶眉:“昭昭,你何时这么喜欢撒谎了?大哥都给你台阶下了,你还要故意拿乔吗?”

闻如云晃了晃杯中酒,邪魅地勾起唇角:“贺礼都带来了,还说不是来参加生辰宴的。怎么,你是不是非要我们低声下气地哄你,你才肯老实?闻昭昭,你也不照照镜子,瞧瞧自己配不配。”

闻昭昭和他们说不清。

她转身要走,闻如雷一个箭步冲上前,竟将她推了进来。

她猝不及防跌倒在地,死死护住怀里的砚屏,不忿地抬起头:“你干什么?!”

“哟,这么宝贝这玩意儿?”闻如雷挑了挑眉,一把夺过砚屏,“我倒要瞧瞧,你究竟给大哥准备了什么贺礼!”

闻如雷拆开裹在外面的锦布,一面精巧的砚屏映入眼帘。

丝帛上用金线绣着笔走龙蛇的贺寿词,紫檀木屏架雕琢缠枝葫芦花纹,整座砚屏精致华贵舒展大气,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大心思制作的。

闻如风有些意外。

他起身,拿过砚屏:“昭昭,这是你送给我的生辰礼?”

“都说了不是给你的!”闻昭昭恼怒否认,“还给我!”

闻如雷一把攥紧她伸过来的手。

他厉声:“闻昭昭,你自己带着生辰礼跑到大哥的生辰宴上,现在却又说这东西不是给他的!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!我们从前就是太惯着你的缘故!”

他拽着闻昭昭,将她往雅间外面拖:“既然东西已经送到,那你可以滚了!你留在这里我嫌恶心,别又毁了大哥的生辰宴!”

“放开我!”闻昭昭使劲儿挣扎,腕骨被捏得生疼,“你们把我的东西还给我!”

闻如风叹了口气:“昭昭,你实在太不像话了。除了我,你还能给谁庆生?生辰礼我收下了,希望你以后改改性子,多向俏俏学习。”

“生辰礼?”

一道桀骜不驯的声音,陡然从外面传来。

谢泽带着一帮纨绔子弟出现在雅间门口。

他站姿慵懒,不耐烦地扯了扯挂在脖颈上的金项圈,狞笑:“姓闻的,我大哥亲自写给祖母的贺寿词,你拿在手里就不怕折寿?!”


同行的还有几位官员,他们围着桌子坐下,闻昭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,只得继续藏在桌子底下。

一名中年官员笑着开口:“不知谢指挥使,为什么要把那具尸体送到本官的府邸呢?听说那个人曾经在白鹤书院里给谢指挥使的马投毒,害它发狂,险些谋害了谢指挥使。莫非你认为,他是本官的人?”

谢殷温声道:“杜太守慎言,某何曾说过那种话?”

闻昭昭攥紧明珠。

蜀郡太守杜广弘住在阳城,执掌财政和民生,和蓉城执掌兵权的镇北王府呈互为犄角却又分庭抗礼之势。

杜太守道:“那指挥使为何……”

“根据尸检结果判断,凶手是阳城人。”谢殷温声,“某不过是见他吞毒而死,实在可怜,感慨他对主子一片忠心,这才将他送回原籍,好叫他落叶归根。可惜他主子愚钝,一片算计不仅没能成事,还搭进去一个忠仆。”

闻昭昭咬住唇瓣。

桌案底下实在狭小,加上有人把脚伸得很长,她只得艰难地猫着身子。

身子渐渐酸软发麻,她下意识将手掌伸到前面,却按在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上。

闻昭昭抬起头。

她把手按在了谢殷的脚背上……

谢殷正在吃茶。

被人按住脚,一股僵硬感顺着脚背攀援而上。

他垂眸,正对上一双仓惶的圆杏眼。

对面的杜太守干笑两声:“指挥使真是菩萨心肠,要是换做本官,那肯定是要把凶手挫骨扬灰的。”

谢殷的语气依旧温和:“听闻杜太守的爱子在白鹤书院读书,只是没什么读书的天赋,以后打算参军入伍?”

西南的兵权在谢靖手上。

杜太守之子想要参军入伍,必须得经过镇北王府。

谢殷这番话的弦外之音,便是拿那孩子的性命来威胁杜太守,别再搞幺蛾子。

闻昭昭撑着身子,勉强将手从他脚背上移开。

背后不知是谁又伸长了腿。

她往前爬了三寸——

于是她好巧不巧地卡在了谢殷的那双绣金革靴之间。

姿势怪异。

令人面红耳赤。

闻昭昭愣是没敢抬头。

然而一味低着头盯着谢殷的某处,似乎也不太妥当……

此刻,杜太守那张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。

良久,他紧紧捏着茶盏,挤出一个憨厚的笑脸:“好好的,指挥使提那孩子干什么?对了,这次太妃娘娘六十大寿,本官特意用足足两斤重的黄金,为娘娘锻造了一座观音像,还请指挥使和太妃娘娘笑纳。”

两斤重的黄金……

闻昭昭想着那座黄金观音像,下意识咽了咽口水。

哪知抬起头,却见谢殷正盯着自己。

青年一向疏离的眉眼染上了难以言喻的情绪,仿佛她刚刚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。

闻昭昭呆愣片刻,意识到谢殷误会了。

他误会她是在对着他的那一处咽口水!

谢殷收回视线,慢条斯理地吃了口茶。

他对杜太守道:“杜大人诚心祝寿,祖母自然没有不收贺礼的道理。”

杜太守今日下了血本,却只能讪讪赔着笑脸,再不敢多说什么。

终于熬到这些官员都走了,闻昭昭刚爬出来,就看见面前蓦地多了一双绣金卷云纹黑靴。

她低着头福了一礼,有些心虚:“世子爷……”

谢殷负手而立,目光居高临下。

她在桌子底下藏了许久,闷出一身香汗,几绺凌乱的青丝紧贴在瓷白脸颊上,面颊匀开薄红,宛如淬出汁液的桃花。

他道:“藏在那里干什么?”

闻昭昭伸出手,给他看掌心的那粒明珠:“耳铛滚进桌子底下了,进去捡。”

少女的掌心也汗津津的,明珠浸润上水色,像是女子清润的眼瞳。

谢殷又问:“你在山斋干什么?”

闻昭昭收回手。

这位王府世子爷,防她好似防贼。

每次审她都跟审犯人似的。

她道:“看风景。”

许是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,谢殷侧过身,示意她可以走了。

闻昭昭跨出门槛,想起什么,又忍不住回眸解释:“刚刚在桌子底下的时候,我没有乱看。”

说完,她又觉得解释这些显得欲盖弥彰。

她低下头,捏着明珠飞快离开。

谢殷捻了捻指腹。

面前的空气里,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身上浅淡的桃花香。

他有些厌烦这种香甜又缠人的味道。

谢殷存着将闻昭昭赶出王府的心思,只是老太妃喜爱她得紧,再加上西北连月匪患,他带兵剿匪,一时分身不暇,因此倒把闻昭昭忘在了脑后。

天气渐热。

闻家兄妹打定主意要让闻昭昭感受到他们的冷漠,这几个月也没来找过她。

闻昭昭乐得清闲,如饥似渴地读书学习。

她什么书都看。

从经史子集到市井杂谈,她仿佛一块不知疲倦的海绵,竭力吸取书籍里各种有用或者有趣的东西。

这一世,不必再为父兄辛苦操持,她把时间都花在了自己身上。

到了秋末冬初,少女在女子班的成绩已经能考进前十。

闻昭昭很欢喜。

虽然不是第一名,但比起那些书香门第的贵女千金,她毕竟落下了太多年的功课,她很满意这个名次。

若是书院放假,她就去府里的书斋。

谢泽偶尔会过来,不知看的什么书,在她旁边直乐呵。

她好奇去瞧,他却不肯给她看。

临近冬至。

书斋里,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,夺走了谢泽的书。

谢泽正看得津津有味,被这么一打断,顿时气得拍案而起:“谁敢抢小爷的——”

没发完的脾气,在看见谢殷那张脸时戛然而止。

他宛如蔫儿了的茄子:“大哥,你回府了呀……”

谢殷面无表情地翻了翻书页:“这是你的书?”

《春宫辟火图》。

专门画男欢女爱的图册。

“不是!”谢泽慌忙否认,情急之下目光落在闻昭昭身上,“这本书是……是闻昭昭的!是她借给我看的!是吧昭昭?”

他在谢殷看不见的角度,双掌合十冲闻昭昭拼命乞求。

闻昭昭莫名其妙。

谢泽撑死看一些市井话本子,被抓包后至于这么害怕?


万松院,西厢房。

谢殷靠坐在官帽椅上,一页页翻看闻昭昭的文章。

闻昭昭背着手站在书案前,低头盯着绣花鞋尖。

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油墨香,墙上开着两扇如意海棠花窗,正月将尽,靠窗的一树桃花隐隐蔓出些许碧绿嫩芽。

本该适宜的读书环境,却因为和谢殷独处,而令闻昭昭生出度日如年的煎熬之感,恨不能立刻拔腿离开这里。

不知过了多久,谢殷才放下那一沓文章:“基础太差了。”

闻昭昭咬了咬唇瓣。

她要是基础好,还用得着他教吗?

“写字讲究形意俱全,闻姑娘的字空有形而无意,不禁细瞧,也无风骨。”谢殷点评,“‘辞之待骨,如体之树骸’,闻姑娘真想学字,不妨先学作画。”

“作画?”

闻昭昭怀疑谢殷想坑她。

“画梅花。接下来的半个月,闻姑娘不必练字,每日画上五幅梅花图即可。”谢殷吩咐完,懒得多言,径直走了。

闻昭昭走到书案前,拿自己的字和谢殷的字作比较。

他的字时而飘逸如浮云,时而苍劲如龙骨,内藏气象万千,确实赏心悦目。

“画梅花……”

闻昭昭意识到,谢殷是想让她学习梅花的风骨。

通过描摹梅花的嶙峋遒劲,将那一分精气神融进书法里。

可是闻昭昭最喜欢的树不是梅花树。

固然梅花贵为四君子,可她更喜欢桃花。

桃花盛开在春天之始,代表花团锦簇,万物新生。

而她恰是新生。

思及此,闻昭昭铺纸研墨,开始在纸上勾勒描摹起如意窗外的那一树桃花。

谢殷吩咐闻昭昭每天画五幅画。

闻昭昭把万松院的桃花树画了个遍,每天都要画十多幅才肯罢休。

半个月后,谢殷再次踏进西厢房,瞧见书案上堆积如山的画作,不由挑眉。

闻昭昭立在旁边:“请世子查阅。”

谢殷一张一张看过去。

少女没有偷懒,每一幅画都倾注了心血。

有的是晨曦时分笼罩在雾色里的桃花树,有的是冷雨里的桃花树,还有的画作似乎是夜半醒来时所画,画作里,悬挂在窗下的灯笼映照出一片暖黄光晕,一株幼嫩的桃花树在夜色里若隐若现,恣意生长。

谢殷按住那些画纸。

他掀起眼帘。

少女恰站在窗下。

初春的光照进来,少女面若桃花,明明是个娇弱纤盈的小娘子,眉眼却藏满了向上攀爬的生命力,一如她笔下的桃花。

他道:“你可以开始练字了。”

闻昭昭惊喜,又听见谢殷道:“我书房里有不少书法名家的字帖,你过去挑几幅,每日观摩参悟,对你大有裨益。”

闻昭昭是第二次进谢殷的书房。

他的书房端肃古朴,几乎没有任何古玩珍宝,只有堆积成山的古籍旧书和各种字画。

转进内室,她瞧见一座博古架上摆满了印章。

各种材质都有,芙蓉石、荔枝冻、寿山石、鸡血石、封门青等等,大约都是谢殷的藏品。

谢殷挑了几本适宜女子临摹的字帖。

瞥见闻昭昭的目光,他道:“喜欢印章?”

闻昭昭轻声:“我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印章吗?”

就像大哥和姐姐那样。

拥有刻着自己名字的私印,平日里收藏在随身的荷包里,既可以在自己作品的角落上篆刻出一方朱红印记,也可以在买来的书本上盖个戳,表明那是属于自己的东西。

闻昭昭一直觉得拥有印章是很风雅的事。

直到察觉旁边的视线,她才想起自己是在和谢殷说话。

这个人面善心黑,明是一把火暗是一把刀,不定又要怎么嘲笑自己。

她从那些印章上收回视线:“我只是随口说说。”

她接过谢殷手里的字帖,认真地福了一礼:“多谢世子爷。我看完之后,会完好无损地还给您的。”

谢殷目送她离开。

少女系在髻后的碧绿丝绦,随着她的脚步扬了起来。

那样鲜丽翠亮的颜色,轻柔地飘过他的书房。

像是春天曾经来过。

青年修长的手掌无意识地抓了抓。

仿佛是想留下这片刻的春天。



就在闻昭昭专心练字之际,闻家。

因为宅院不大的缘故,兄妹几个共用一间书房。

闻俏俏撑着脸坐在窗下,却没什么心思练字。

反正她的字一向很不错,前世就被夫子选上在羲和廊展出,想必这一世也能被选上。

她想着,拿毛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英俊的侧脸。

皇太子……

还要再等两年,她才能跟着父亲进京,和皇太子定下婚事。

她等的可真是煎熬。

她眷恋地盯着纸上的侧脸,情不自禁叹了口气。

不远处传来闻如风关心的声音:“好端端的,俏俏为何要叹气?”

“没什么。”闻俏俏掩上那张人像,“这次游园盛会,大哥的书法肯定能被夫子选上。”

毕竟,大哥可是两年后的探花郎。

一手行楷艳惊天下,书法作品流传出去,不知道被多少读书人争相模仿!

闻如风闻言,却是皱了皱眉。

他的字其实不怎么样,在书院只算得上中等。

也不知怎的,这些天他总是心神不宁,仿佛他不应该是现在这个庸庸碌碌的样子。

他疑心是自己没休息好才会产生错觉,因此笑道:“我选不选得上无所谓,只要俏俏能被选上就成了,毕竟你那么优秀!”

闻俏俏神秘道:“大哥,这次游园盛会,不仅你我会出风头,三哥也会大出风头,你信不信?”

闻如风不解:“俏俏何出此言?”

闻俏俏笑的更加神秘。

根据她前世的记忆,三哥会在游园盛会的演武比试上,遇见他此生的贵人,从此参军入伍一发冲天。

他们家的好日子,就要正式开始了!

只是这些秘密,她还不能告诉大哥。

她娇声道: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!”



阳春三月,春风拂面柳如线。

闻昭昭从书院回来,踏进西厢房的时候,谢殷已经到了,正翻看她这两天练的字。


当时所有官员都被要求参与抗洪治水,她心疼父亲早出晚归辛苦操劳,于是跑到书肆,查阅各种治水相关的文章,想尽己所能地帮一帮父亲。

看久了,便也琢磨出一点门道来。

在当时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,她提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建议——

借助蓉城里的七宝渠泄洪。

她刚说出口,就被父亲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,父亲说把洪水引进蓉城是在自取灭亡,会导致整座蓉城都被淹没。

可当时确实没有别的法子了。

父亲抱着豁出去的心思,将她手绘的舆图和治水的法子交了上去,不出意外果然被其他官员痛批反驳。

但是在最后关头,谢殷站了出来。

他说,要试一试这个法子。

好在结果是好的。

七宝渠不仅成功分担了泄洪的压力,在洪水退去之后,还因为河道拓宽的缘故,使蓉城的水运更加便捷,两岸商业也更上一层楼。

父亲因为她的计策,被杜太守升任为主簿,从此平步青云……

回廊里,翠翠小馋猫似的央求:“奴婢今年还没吃过粽子,小姐今儿晚上可一定要偷偷帮奴婢留一个呀!小姐会有福报的!”

闻昭昭回过神,应好。

她抬起眼帘。

前世因为洪涝,百姓们吃不上饭,饿死了许多人。

也许这辈子,她可以提前做准备,请官府从周边郡县多调集一些粮食,也算积福行善了。

只是怎么让官府知道再过两个月会有洪涝,却是个问题。

用晚膳的时候,老太妃道:“过几日,我打算去慈云寺上香祈福,永禧陪我去。还有扶川,你负责护送我们。”

谢殷拒绝:“祖母,我这几日公务繁忙。”

“忙什么?你那衙门里还有什么事比我和永禧的安危更重要?”老太妃没好气,“就这么定了!”

闻昭昭低头吃菜。

要是谢殷也去慈云寺,到时候她能否借“菩萨之口”,暗示他蜀郡会发生洪涝?



去慈云寺上香的这天,卫灵茹也来了。

闻昭昭趴在车窗边,看母亲扶着婢女的手踏进另一辆马车。

每年这个时候,母亲都会去一趟慈云寺,不知是去祈福还是去祭拜什么人。

她看得出神时,老太妃登上马车,称赞道:“永禧今天很漂亮。”

闻昭昭含笑:“天才蒙蒙亮,祖母就派了两个丫鬟来给我梳妆打扮,花了大半个时辰,自然是好看的。只是祖母,为什么咱们去上香要打扮得这么隆重?”

老太妃笑得意味深长:“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
车外传来马蹄声。

闻昭昭望去,是谢殷骑着骏马来了。

他今日也被老太妃派人打扮了一番,新裁的绯色云锦锦袍衬得他渊亭山立丰神俊朗,四指宽的嵌金革带勾勒出修长矜贵的身姿,“骑马倚斜桥,满楼红袖招”,他是蜀郡所有权贵心仪的东床快婿。

闻昭昭心里隐隐冒出一个念头。

太妃娘娘……

该不会是借着上香之名,带她和谢殷去相亲吧?

上过香后,老太妃领着闻昭昭和谢殷去了禅房。

禅房里,坐着一位贵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。

老太妃热络道:“我们来迟了!”

双方见过礼,闻昭昭才知道这位贵妇人是汉中王的王妃。

汉中王妃薛氏笑吟吟地拉起闻昭昭的手:“闻姑娘花容月貌知书达理,比太妃娘娘在信上说的还要好。”

她又赞赏地望向谢殷:“谢指挥使的风姿更甚从前。”

老太妃笑了笑:“不是我自夸,我这一对孙子孙女,确实知事理、懂进退,是好孩子。贵府的世子和郡主一个器宇轩昂,一个如花似玉,也都是好孩子。”

闻昭昭蜷了蜷指尖。

祖母今天果然是来给她和谢殷相亲的。

难怪她特意派丫鬟给她打扮得花枝招展……

薛氏爽快地吩咐道:“我和太妃娘娘要去听经,你们几个在寺庙里随意走走好了。都是同龄人,想必有着说不完的话。”



“有着说不完的话”的四个同龄人,一路沉默地穿过回廊。

闻昭昭走在前面,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:“小心。”

汉中王世子陈玉狮箭步上前,替她抬起探进回廊的石榴树枝。

闻昭昭回过神,连忙福身:“多谢世子。”

陈玉狮爽朗道:“无妨。”

闻昭昭看着他清秀俊俏的脸,有一瞬间神游天外。

别人不知道,可她很清楚,陈玉狮其实是女儿身。

汉中王骄奢淫逸妻妾成群,王妃薛氏为了在后院站稳脚跟,隐瞒陈玉狮的性别,对外宣称她诞下的是嫡长子,承袭了世子爵位。

前世谢殷联合其他诸侯谋反,天子征召陈玉狮拱卫京师。

陈玉狮虽然骁勇善战,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,她战死沙场后,被一支敌军发现是女儿身。

他们割掉她的头颅,剥去她的盔甲,将她的身体残忍地悬挂在城楼上。

天子没有感激陈玉狮为了保护他牺牲性命,反而下旨怒骂陈玉狮不知廉耻牝鸡司晨。

汉中王自觉丢脸,大怒之下杀了薛氏。

寺庙里,暮春的阳光暖洋洋的。

闻昭昭的四肢百骸却抽出丝丝缕缕的寒意。

她没觉得陈玉狮不好。

相反,她很佩服陈玉狮以女儿身坐稳世子之位,更佩服她调兵遣将文武双全。

她下意识冲陈玉狮露出一个温柔甜美的笑容。

谢殷看在眼里,眉尖微挑。

等陈家兄妹走到前面去了,谢殷才压低声音:“喜欢他?”

闻昭昭没反应过来:“什么?”

“喜欢陈玉狮?”

闻昭昭无语。

少女的沉默落在谢殷眼里,便成了默认。

他负着手,缓缓转动墨玉扳指:“你和他不合适。”

闻昭昭:“我没说喜欢他。”

“你冲他笑了。”

“我冲许多人笑过。”

春风拂面,带着盛夏来临前的些微燥意。

谢殷盯着她:“你是不是想通过嫁人,来逃离镇北王府?”

闻昭昭听着他的“分析”,杏眼里泛起涟漪。

是呀,她怎么没想到可以通过嫁人来摆脱镇北王府?


闻家三兄弟惊呆了。

闻如云后知后觉,恶狠狠推了闻昭昭一把:“你疯了是不是?!竟然敢动手打你姐姐?!不过就是一盏灯而已,灭了再点起来就是了,何至于发疯?!”

闻昭昭被推倒在地。

她垂着头,隐在昏暗里的面容幽冷清寒,双手更是攥紧成拳。

她只是想为前世的自己供奉一盏灯。

为那个从生到死都不曾得到过至亲爱怜的小姑娘,照亮来路,祈福归途。

却没料到,闻俏俏这么贱,竟敢吹她的灯!

闻如雷气急败坏地护在闻俏俏身前,怒骂道:“亏俏俏还让我们过来给你道歉,我看根本就没这个必要!像你这种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,对你好还不如对一条狗好!”

“大哥、三哥,你们别说了……”闻俏俏哽咽开口,“都是我不好,是我自作主张伤害了昭昭,她打我也是情有可原,你们别怪她了。”

闻家三兄弟见她小脸惨白,清瘦娇弱的身体颤抖如风中落叶,顿时心疼的不行。

闻如云怜惜地抱起她:“你就是太善良,才会被闻昭昭欺负!”

他又冷冷瞥向闻昭昭:“你这种人,活该大家都不喜欢你!我把话撂在这里,从今往后,我闻如云只有俏俏一个妹妹。你是生是死是福是祸,都与我无关!”

说罢,沉着脸大步离开。

闻如风叹息,居高临下地注视闻昭昭:“昭昭,你太让大哥失望了!我做主,你回去以后就写一篇万字检讨书,向你姐姐好好认个错。再附带你这个几月的月钱,一并交给我。大哥都是为了你好,你这么大的人了,也该分清是非好歹了!”

他们离开佛殿后,闻如云悄悄从外面锁上了殿门。

他神情严肃:“俏俏是咱们捧在手掌心的珍宝,我们连她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,可是闻昭昭那死丫头竟然敢打她!咱们今夜就把她锁在佛殿,叫她好好反省反省,想想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!”

“也好。”闻如风沉重地点点头,“希望她能改过自新,重新做回从前的自己。否则,连我这做大哥的也不想再原谅她了。”

佛殿里。

闻昭昭眼眶通红,却没掉眼泪。

她今夜冲动了。

动手打人的时候,大约和祖母期冀她成为的高门贵女大相径庭。

但是,她不后悔。

她捡起长明灯,重新点燃,供奉在了佛殿里。

做完这些,她才平复了心情,安静仔细地整理仪容,敛去那股子疯劲儿,仿佛又变回了镇北王府里那位从容温婉八面玲珑的闻姑娘。

角落忽然传来一声轻笑。

闻昭昭寻声望去。

角落里设了一张案台,白衣胜雪松姿鹤逸的青年坐在案台后,戴半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,头顶悬挂的九重莲花宫灯曳落光影,隐隐绰绰地照亮了他眉心的一点朱砂痣。

是镇北王府的二公子,谢厌臣。

闻昭昭很怕他,可是今夜被他撞见自己的私事,少女骨子里的血液叛逆沸腾,冲淡了那份畏惧。

她道:“我竟不知,二哥哥有偷窥别人的习惯。”

“我一直坐在这里问卦解签,是你自己没有发现,怎么就成我偷窥你了?”谢厌臣的声音清越动听,“闲来无事,昭昭妹妹要不要来算一卦?”

闻昭昭看着他。

这位王府二公子真是古怪。

不仅住在堆放尸体的义庄上,还在深更半夜跑到佛殿,给人问卦解签。

她道:“你的卦很灵验吗?”

谢厌臣抬手作请:“昭昭妹妹一试便知。”

闻昭昭在他对面坐了,认真地摇了摇签筒,须臾掉下一支签来。

谢厌臣拾起那支签,念道:“‘东方月上正婵娟,顷刻云遮月半边。莫道圆时还又缺,须教缺处复重圆。’”

他把玩那支木签,温声细语:“乌云蔽月,难见前程。看来昭昭妹妹如今的处境,迷惘而又艰难。”

闻昭昭面无表情。

闻家驱逐她,谢殷想杀她。

她的处境可不就是很艰难吗?

她深深吸了一口气,起身:“我先告退。”

谢厌臣弯着眼睛,目送她走到佛殿门口。

闻昭昭伸手去推佛殿的大门,却怎么也推不动。

闻如风他们走的时候,竟然故意锁了殿门!

闻昭昭咬牙,本想翻窗离开,哪知刚转过身就撞上了谢厌臣的胸膛。

青年戴着半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,昏暗的佛殿里危险瘆人。

闻昭昭吓了一跳,纤薄的脊背紧紧贴在门上:“你……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的?!”

“签文尚未解完,昭昭妹妹急什么?”

谢厌臣的视线如同利刃,一寸寸凌迟过少女颈间的淡青色血管:“虽然昭昭妹妹的签文上显示浮云蔽月前路暗淡,但签文还说,妹妹将来总有得遇贵人,拨云见月的时候。”

闻昭昭沉默半晌,问道:“二哥哥该不会是想说,你就是我的贵人吧?”

谢厌臣将那支签文抵在闻昭昭的下颚线边缘,痴迷地盯着她的脸:“只要妹妹出得起价,我愿意帮你惩治闻家四兄妹。”

“二哥哥心仪的价码,是什么?”

青竹木制成的签文削薄如片,刮过少女的脸颊,像是玉匠小心翼翼地轻抚世上最珍贵的玉料。

谢厌臣倾身低头,凑近闻昭昭:“当然是你的脸。”

多好看的一张脸呀。

若是剥下来珍藏,每日闲暇时观看赏玩,岂不是美事一桩?

闻昭昭浑身汗毛倒竖。

难怪前世姐姐每次回家,一提起谢厌臣就会面露惊恐之色。

她隐约记得,有一次姐姐是哭着跑回家的,央着父兄为她延请蜀郡神医,说她身上被谢厌臣缝了一块黑狗皮,她怎么也弄不掉。

佛殿烛火被风吹熄几盏。

黑暗如有实质,从角角落落蔓延而来,凉意钻出地砖的缝隙,顺着闻昭昭的脚踝攀援而上,仿佛是要把她困在这里的绞索。

闻昭昭惊惧地咽了咽口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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