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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转身,大佬步步紧逼顾清怡周允

镜中书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作为土生土长的塘县人,出差之余还能抽空回家看望父母,对于顾清怡而言,自然一百个愿意。通话结束后,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。洗一半,才突然意识到明天的生日聚会。且不论求婚真相如何,临到紧要关头,却放男朋友鸽子,总该提前打声招呼。关闭淋浴,裹着浴巾出来,发信息给程文初。心里愧疚。语气也下意识软和。但消息石沉大海,半小时毫无音讯。熬夜成家常便饭的程二公子,今晚破天荒睡得早?等不到回复,顾清怡只好一边收拾行李,一边留意手机。最后,按捺不住拨通电话。持续响几声,听筒传来一道陌生男音。并非程文初本人,而是他的助理。说程总喝多,正在包厢休息。“他没回家?”顾清怡问。对方解释:“两小时后约了客户,见面地点也在会所。”所以是什么客户,要选在凌晨谈生意。拙劣...

主角:顾清怡周允   更新:2025-05-28 18:17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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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清怡周允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刚转身,大佬步步紧逼顾清怡周允》,由网络作家“镜中书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作为土生土长的塘县人,出差之余还能抽空回家看望父母,对于顾清怡而言,自然一百个愿意。通话结束后,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。洗一半,才突然意识到明天的生日聚会。且不论求婚真相如何,临到紧要关头,却放男朋友鸽子,总该提前打声招呼。关闭淋浴,裹着浴巾出来,发信息给程文初。心里愧疚。语气也下意识软和。但消息石沉大海,半小时毫无音讯。熬夜成家常便饭的程二公子,今晚破天荒睡得早?等不到回复,顾清怡只好一边收拾行李,一边留意手机。最后,按捺不住拨通电话。持续响几声,听筒传来一道陌生男音。并非程文初本人,而是他的助理。说程总喝多,正在包厢休息。“他没回家?”顾清怡问。对方解释:“两小时后约了客户,见面地点也在会所。”所以是什么客户,要选在凌晨谈生意。拙劣...

《刚转身,大佬步步紧逼顾清怡周允》精彩片段


作为土生土长的塘县人,出差之余还能抽空回家看望父母,对于顾清怡而言,自然一百个愿意。

通话结束后,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。

洗一半,才突然意识到明天的生日聚会。

且不论求婚真相如何,临到紧要关头,却放男朋友鸽子,总该提前打声招呼。

关闭淋浴,裹着浴巾出来,发信息给程文初。

心里愧疚。

语气也下意识软和。

但消息石沉大海,半小时毫无音讯。

熬夜成家常便饭的程二公子,今晚破天荒睡得早?

等不到回复,顾清怡只好一边收拾行李,一边留意手机。

最后,按捺不住拨通电话。

持续响几声,听筒传来一道陌生男音。并非程文初本人,而是他的助理。

说程总喝多,正在包厢休息。

“他没回家?”顾清怡问。

对方解释:“两小时后约了客户,见面地点也在会所。”

所以是什么客户,要选在凌晨谈生意。

拙劣的鬼话。

原本有些内疚,此时已荡然无存。

“等程文初睡醒,让他看微信。”

淡淡说完这句,直接撂电话。

夜深人静,顾清怡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,脑中不断回想起表姐之前的忠告。

香水味和口红印,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。

真正喜欢一个人,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。

时至今日,顾清怡再度反问自己。

她对程文初的感情,到底有几分。

明知夜不归宿的源头,在于程二公子骨子里的劣根性,而非真正见什么客户。可她仍旧能沉得住气,纵容这样的情况一而再再而三发生。

不想阻拦,更不想每天绞尽脑汁去现场‘捉奸’。

倘若他愿意为她改变,哪怕千难万险,也不会用‘逢场作戏’来给自己找借口。

程文初。

当初为什么要追她五年。

是因为得不到,而不甘心么。

无解。

-

次日一早,顾清怡洗漱完毕,推着行李箱下楼。

到市政停车场,刚好九点五十。

丰田考斯特侧面车门打开,几名干部提前抵达,正配合司机一起安置随行物品。

顾清怡上车后,依次礼貌打招呼。

昨晚做过功课,勉强能认出名单对应人选。

张处长适当打量小姑娘两眼,和善笑道:“如果晕车,可以坐前排。”

晕车,不存在。

她正要开口,另一位干部又插话:“女孩子坐前面挺方便,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睡觉打呼噜,免得吵到你。”

三言两语,决定了小顾同志的座位,当事者全程毫无发言权。

其实,坐哪都无所谓。

顾清怡天真地想。

然而下刻,她再也笑不出来。

考斯特属于中型商务接待中巴车,内部环境舒适,空间敞阔。即便如此,当大领导高拔身躯映入眼帘时,气氛沉凝瞬间,仍有明显的逼仄感。

顾清怡下意识起身,跟着干部们喊了声‘周书记’。然后,目光追随那双长腿,最终停在侧前方位置。

男人落座。

她心里咯噔一下。

总算明白,为何前排座位成烫手山芋,被众人推来推去。

终究还是太年轻。

事已至此,顾清怡不着痕迹屏住呼吸,慢吞吞坐下。

很快,考斯特启动。

就在她努力适应方寸空间带来的紧迫时,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震耳的跑车轰鸣。

引擎声由远及近,越过考斯特,猛转急刹,野蛮横在前方出口。

保时捷,尾号703......

车身距离考斯特车头,不到五公分,极度惊险。

看清车牌的下秒,包里手机也在同一时间震动起来。

是程文初。

顾清怡脑中警铃大作,不待她做出反应,一道冷凛低嗓毫无预兆响起。

周允面无表情阖眼,淡声交代徐焕堂,“打给程绍国,让他去警局提人。”


顾清怡自回到家后,几乎没闲着。

玄关处换鞋,去客厅打开电视,心血来潮将屋子拖了整整两遍。累到筋疲力尽就在沙发躺一会儿,看时间已接近十一点,才起身去浴室洗漱。

既然作出决定,就不容自己再胡思乱想。

所以,她需要忙起来。

人一旦忙碌,便没时间思考别的。

直到收拾完即将入睡,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。

周行端发来信息。

顾老师,礼物怎么样,喜不喜欢?

迟钝一瞬。

下秒,蓦然反应过来。

当时下车脑子白茫茫一片,哪还顾得上后座有东西。

她汗颜打字:抱歉,礼物放在你二叔车上,忘记拿。

嗯?

周行端:......

不想让人失望,顾清怡连忙补充:我抽空让刘姨帮忙邮寄到住所,你有她电话吗。

后者乖乖翻看通讯录。

找到后,发给她。

并附言:没关系,这不是你的错,是二叔人老记性差。

顾清怡捂脸。

这话若被大领导听见,恐怕大少爷写一万字心得都‘难逃一死’。

轻叹:你二叔不老,不要有年龄歧视。

回想今晚场景。

其实当男人提及年龄问题时,她呼吸停顿了半拍。

周允大抵,是真心在乎她的感受。

否则,一个站在权力塔尖的从政者,绝不会因正值盛年而产生自我怀疑。

只是,现在探究这些毫无意义。

接收完周行端最后一条信息,她回复‘早点休息’,便熄掉手机,心无旁骛阖上眼。

不管能不能睡着。

总之,生活要继续。

转眼到元月底。

临近春节放假前一周,大家忙碌且快乐着。顾清怡受办公室氛围熏陶,也潜移默化投入到迎接新年的期待中。

因上次元旦夏薇破例请假,双人份工作落到一人头上,导致她连续加了三天班。许东平作为科长,严格秉持公平公正,特批准小顾同志,于周五下班后,就可以正式开启春节假期。

“当事者有没有意见?”许东平问。

人在江湖,欠下的总要还。

夏薇摇头,表示无异议。

就这样。

提前休假的消息传回家里,顾主任当即决定,要开车去邛海接宝贝闺女。

顾清怡连忙劝阻。

“最近高速路堵车,从塘县开邛海至少三小时,没必要。”

沈老师在旁打趣:“你就让他接吧,夜里总说眼皮跳,不放心你一个人回来。”

“左眼还是右眼?”顾清怡问。

对了,哪只来着。

夫妻俩对视一阵。

顾敬铭清咳嗓子:“有时左,有时右,没什么规律。”

呵。

小崽子忍不住笑出声。

慢悠悠道:“那可惨了,从医学角度来讲,您这属于眼部或者神经疾病,得治。”

无辜被诅咒的老父亲:......

罢了。

看穿两口子拐弯抹角的意图,顾清怡不再配合演戏,直接戳破。

“前几天,一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突然加我微信,说要给我介绍对象。微信号,是你们给的?”

空气安静。

权衡利弊后。

“这件事我不知情,不妨问问你爸。”沈老师面不改色甩锅。

被锅砸中的顾主任:......

听闺女语气,抗拒情绪尚不明显。

没办法,只能由他来做恶人。

“也不算八竿子打不着,她是你爷爷那辈异父异母的继姐,你要喊姑婆,虽然这些年一直没有往来,但对方既然主动联系,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。”

“所以,三言两语就替我做主了?”

不是。

“到时见见面,走一走过场,相不相得中,再另谈。”

见面,走过场。

顾清怡一个头两个大。

正想无情拒绝,顾主任已笑呵呵抛出诱饵,“作为补偿,我跟你妈打算今年给你包个大红包。”

“有多大?”

“至少比往年翻倍。”

听筒里默住。

夫妻俩知道,闺女心动了。

自小到大,这孩子对压岁钱毫无抵抗力,就跟中了邪似的。

果然。

经过十秒钟深思熟虑,顾清怡松口:“丑话说在前头,只是给姑婆面子,别的,免谈。”

刚才还对人有意见,一转眼,就喊上姑婆了。

沈老师扶额。

这宝贝疙瘩,到底谁生的。

收拾行李回塘县前一晚,誉峰寄来的包裹送上门。

顾清怡签收后,慢条斯理用美工刀拆解长形纸箱。当盒子打开瞬间,她眼神一下子定住。

是一只限量版的玲娜贝儿玩偶。

毛茸茸的粉色身躯,圆润脸蛋上嵌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,纤长睫毛微微翘起,透出几分俏皮。

头顶戴红色蝴蝶结发箍,耳朵上点缀几颗闪闪发亮的水钻。诚如大少爷所言,关灯后,玩偶身上的装饰品有夜光效果。

顾清怡搂在怀里,静静打量一阵。

轻笑。

投其所好,细节之处无可挑剔。

不难看出,为准备这份新年礼物,大少爷功课做得十足。

她很喜欢。

拿起手机发微信,说东西已收到,附带新年快乐表情包。

然而,消息石沉大海。

周行端因犯错而被暂时没收电子设备,其中就包括手机。

等他看到小顾老师留言时,已是除夕前一天。

恰巧,也是周允回京的日子。

寒风萧瑟。

车轮碾过长安街平整的沥青路面,后座降下玻璃窗,让严冬凛冽的空气灌进车厢。

时隔半年,政治权力中心的筋骨轮廓在暮色中依旧威严。

只是一切景物落入周允眼中,早已掀不起分毫波澜。

前方五十米安检。

红旗H9减速,驶入右侧专用通道。

花岗岩砌成的检查站前,四名持*警卫如雕塑般矗立,防弹墙体后的监控探头随着车辆移动缓缓旋转。

“请出示证件。”戴着白手套的手掌从岗亭窗口伸出。

司机熟练地递过两个深蓝色证件本。

透过后视镜,警卫翻开内页时眉峰几不可察地抬了抬。

钢印下的‘周’字在安检灯下泛着冷光,那是现任**执掌某部委时用的旧版证件,在系统里永远享有最高优先级。

“欢迎回家,周书记。”警卫立正敬礼,栏杆无声升起。

车轮重新启动,转进一条林荫道。两侧的银杏树挂着红色灯笼,树根处也新装了带编号的防撞墩,一切都在彰显新春气息。

行驶两百米。

红旗H9在第三道电子门前驻停,司机摇下车窗对准虹膜识别器。

周允注意到门柱上新装了四对广角摄像头,其中两个随车辆移动调整着角度。

“您父亲上个月换了安保系统。”司机解释道,“现在进出都要生物识别。”

后座沉默。

上次视频通话时母亲提过这事,说是京府新规,但他知道根本原因是那位被免职的两姓家奴——父亲近半年的心头病。

墙内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,三吨重的防爆门缓缓滑开,露出铺着花岗岩的环形车道。

二十年前栽下的雪松依旧亭亭如盖,树冠在寒风中沙沙作响。

主楼门廊下站着两名穿藏蓝制服的警卫,见到车牌立即按下耳麦汇报。

周允刚踏出车门,就有一道温婉嗓音从二楼露台传来:

“老二回来了?”

他抬头看见小陈同志裹着羊绒披肩的身影。

静立院中,注视片刻。

周允唇角微抬,纤尘不染的皮鞋迈上台阶。

室内,暖气夹杂淡淡檀木松香扑面而来。玄关处,摆放着一双男士拖鞋。

保姆面带笑意走上前,伸手接过男人脱下的深灰大衣,整理好领口,妥帖地挂在黄梨木衣帽架上。

正待说话,二楼梯口响起轻缓脚步声。

陈瑜身着苏绣真丝旗袍,搭配一件绒白披肩,款款下楼时,不忘拿视线打量半年未见的儿子。

面孔英俊如常。

但瘦了。

“妈。”

周允眼神温和,静静看着母亲走近。

上次返京匆忙,回老宅不到五分钟便被一通公务电话叫走。而长子周仲勋常驻西南,一年到头也鲜有假期。

这家里,好像所有人都难以停下脚步。

值得欣慰的是,每年除夕团圆,总归能整整齐齐,一个不少。

想到这里,陈瑜秀眉舒展,示意儿子先去吃饭。

餐厅灯火明亮,长形餐桌上只摆着两副碗筷。

陈瑜盛着汤说:“你父亲下午有外事接待,五点左右秘书长来电,又临时转道去了中南海视察,估计这会儿还不知道你回来,等明天......”

话没讲完,院子外传来汽车引擎。

隔着中式雕花琉璃窗望去,大门两侧身形挺立的警卫正向车内敬礼。

“今晚倒比平时早一刻钟。”陈瑜放下汤匙,转头吩咐保姆将黄芪鸡汤再热一热。

尾音落地,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由远及近。

周允不动声色抬目,静待那抹高大侧影自中庭穿过,然后视野映入一道峰拔伟岸的身躯。

“爸。”

餐厅隔断屏风后,周衡闻声步伐微顿,缓缓侧头,对上周允波澜不惊的注视。

父子对望两秒。

周衡没作回应,只是温和看向餐桌前的妻子,随手取下臂间外套,递给紧随其后的秘书。

他垂目扫过腕表时间,无奈蹙眉:“你胃不好,医生交代,晚餐务必准时准点。”

“两小时前已经用过餐,偶尔破例一次无碍,今天情况特殊,想陪儿子再吃点。”

陈瑜言语安抚丈夫,让他别过分谨慎,她又不是陶瓷做的。

妻子话落,周衡不轻不重看一眼某位‘罪魁祸首’。

“吃完饭来书房。”

留下这句,男人就转身上楼,秘书小跑着递上一叠文件。

陈瑜不满丈夫特种兵式的工作习惯。

“舟车劳顿一天,飞机刚落地,就不能先歇歇?”

听到母亲数落,周允气定神闲笑了笑,拿起筷子继续用餐。

客厅挂钟指向八点。

二楼廊道尽头的漆色实木门,被敲响。

“进来,”

推门而入,书房里弥漫着龙井和檀香混合的气息。

靠墙角位置,只亮着一盏黄铜落地灯,灯光如琥珀般沉淀在红木家具上。

周衡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,面前摊开的文件盖着鲜红“机密”印章。

长腿迈进,周允注意到父亲手边摆放着一份工作汇报,边角已经翻卷。

“518案件在地方上的影响不小。”周衡声音低沉而平稳,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。

他用钢笔尖点了点文件某处,面不改色开口:“邛海**书记清除党/羽的雷霆手腕声名远播,一阵风传到京城,都说我这个做父亲的,私下教子有方。”

说到这里顿住。

周衡下颌绷紧,语气意味不明:“你倒说说,我平日是如何教导的。”

拉开椅子,慢条斯理于对面落座。

周允伸手拿过那份文件,在父亲略显犀锐的注视下,一目十行,大致浏览。

不到一分钟。

合起文件,他轻笑。

“即使相隔万里,也绕不过您的手眼通天。”

讽刺谁。

周衡拿鼻腔重重一哼:“就算走到天涯海角,我也是你老子。”

“很荣幸。”

周允气息平稳:“希望您保重身体,几十年后,还得靠您的五指山压着,周家方可太平。”

“......”

父子对峙一阵。

“我打算把你调回来。”周衡突然说,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,“三年地方历练够了,中南海有个位置很适合你。”

周允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。

暖气很足,但他却感到一丝寒意蔓延至背脊,“给我点时间,还有一件私事。”

“私事?”

周衡眼神陡然锐利起来,像两把出鞘的剑,“什么私事比你的仕途更重要。”

书房里气氛凝固。

周允能闻到父亲身上那股常年不变的檀木松香,混合着文件墨水——

这是权力的气息,是他从小闻到大且早已浸透骨血的味道。

他抬起头,注视着父亲的眸色加深,淡腔启唇,“是您儿子的终身大事。”

空气突然安静。

周衡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松弛下来,眼中的锋锐被某种复杂情绪所取代。

他慢慢靠回椅背,手指交叉放在腹部。

“哦?”这个单音节的词被他拖得很长,带着探究意味。

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,细微的沙沙声透过厚重玻璃传进来。

周允看到父亲眼角细密的皱纹舒展开来,那是他很少见到的表情。

“哪家的姑娘?”父亲问,声音里罕见带着一丝温度。

“体制内,书香门第。”

周允轻声说,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融化,“一个让人第一眼,就能记住的女孩子。”

一见钟情?

眼底划过意外,周衡站起身,缓步走到窗前。

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,一直延伸到周允脚边。

“难怪,你母亲上个月接完你的电话,就再也没念叨过梁家那丫头。”周衡声音有些哑,可一旦提及妻子,声线里总藏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。

周允知道父亲在暗示什么。

当年离婚轰动京城,小陈同志为了他的事,整宿整宿失眠,身体几近拖垮。

倘若重蹈覆辙......

“有消息,记得及时告诉你母亲。”周衡缓缓说,依然望着窗外,“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,能让我儿子迟迟舍不得归京。”

周允放下茶杯,来到父亲身侧。

长安街的灯火在飘雪中变得朦胧,像被水晕开的油画,“感情问题,我心里有数,你们不必过于挂怀。”

周衡没有回答,只是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。

那一刻,他不再是令整个**部敬畏的特级首领,只是一个关心儿子幸福的普通父亲。

书房里的氛围悄然改变,仿佛连那盏严肃的落地灯都变得柔和起来。

“时间不早,去睡吧。“父亲嗓音里带着周允多年未听到的温和,“明天还要陪你母亲去雍和宫上香,别误了时辰。”

周允点点头,转身走向门口。

在关门一瞬间,他回头看见父亲又坐回书桌前,戴上眼镜,重新埋首于文件堆中。

灯光下,那道身躯显得既威严又孤独。

人人都想坐到这个位置。

但最终的登顶者,能有多少。

闭眼细数。

父亲这一路走来,似乎寸草未留。


放完行李,一行人马不停蹄乘电梯到十二楼。

吃饭地点在东南侧的包厢。

双开门微敞,里面隐约传来谈话声。顾清怡下意识竖起耳朵,自转角到走廊,一共十五步,全是宋县长的官方场面话。

一边感谢大领导亲临塘县考察,一边又颂扬常委会上周书记的发言要领,说要时时刻刻将dang宣誓言铭记于心......

顾清怡甚至怀疑,是不是每任当官的,都得把一模一样的内容倒背如流。

思绪间,厚重的大门推开。

放眼望去,包厢极大。

正中央圆形餐桌足以容纳数十人,周允静坐于主位,左侧位置空着,右侧依次是县委书记和县长,视线继续往后,映入一道熟悉面孔。

顾清怡脚步一顿,略显意外。

正凝神,同行的几位干部已有序打招呼,入座。

轮到小顾同志时,听宋县长介绍面前巡察办主任,她扯开一抹甜甜微笑,礼貌伸出手:“顾主任,您好。”

顾敬铭:......

空气诡异般安静。

此时,顾主任心情五彩纷呈。

刚刚还以为老眼昏花,就说从市委来的小姑娘,怎么越看越像他家崽子。

臭丫头,大半年没见,跟领导出差,也不提前打声招呼。

父女见面,默契感十足。

既然要装不熟,他自然配合。毕竟,低调是老顾家的传统美德。

就这样,众目睽睽下,顾主任与小顾同志大眼瞪小眼,上演长达十秒钟的无线波对话。

至于说了什么,天知地知,无人知。

然而,磨磨蹭蹭的结果,是整张圆桌仅剩最后两个空位。

不知有意无意,顾清怡被随行干部安排到周允身侧。

之前在车里就算了,现在又搞这出,真当她职位低,好拿捏么。

对面老顾见状微皱眉,适时出声提醒:“徐处长虽然有事耽搁,但理应将他的位置留着。”

暗示闺女,别坐错地方。

徐处长是指徐焕堂,这会儿正在酒店房间处理一份加急文件,传话下来,说至少得十分钟左右。

突如其来的插曲,让县委书记也嗅出其中微妙,不由视线轻转,观察主位男人的反应。

冷场的情形并未发生。

靠窗区域自带隐形屏障,周允面色如常喝着茶,目光未抬,嗓音裹挟了丝温和,“坐吧。”

意思是,他身侧的位置,没那么多讲究。

大领导发话,顾清怡即便有异议,也只能照办。

顾敬铭还想说什么,被宋县长笑着打断,“小顾是塘县哪里人?”

一老一小都姓顾,多半是猜到什么。

索性满足对方好奇,将身份证地址报出来。

顾清怡讲完,不忘补充一句:“我记得小时候,每次放学路过老城嘉宁路,都会有浓郁的酒香填满整条巷子,现在还有吗。”

话题转换之快,令一众干部措手不及。

原本起身打算敬酒的县委书记,闻言堪堪顿住,一脸晦涩瞧着小姑娘。

集体沉默中,茶杯搁在桌面发出轻响。

周允掀了掀眼皮,视线自在场每一位身上掠过,最终停于不远处那瓶刚启封的窖藏醇酿。

镶金瓷蓝瓶身,无标签,看不出任何品牌痕迹。

收回目光,周允淡问:“小顾觉得,今天的酒如何。”

被点名,顾清怡顿感毛骨悚然。

这男人实在太可怕。

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。


找房子的事暂告一段落,思来想去,顾清怡觉得通勤时间长,也能一定程度激发自己存钱的动力。

比如,三十岁之前凑齐首付,在邛海买套二居室,等父母退休,就把老两口接到身边,颐养天年。

当然,年轻人做梦的同时,又不能忽略现实残酷。

什么是现实。

房价不断上涨,而工资,却刚好够养活自己。

如果用公积金贷款,意味着要准备四十万左右,按照当前速度,也就只需......二十年?

所以,升职才是王道。

心理暗示往往影响着一个人的工作状态。

以至于,当周一满血复活走进办公室,瞅着空荡荡的工位,才意识到自己比平时上班提前了二十分钟。

俗话说,早起的虫儿被鸟吃。

顾清怡正啃着煎饼果子,科室迎来一位情理之中而又意料之外的人。

“孟处长。”她从椅子起身。

孟集环顾半圈,笑问:“来这么早?”

小姑娘放下饼,指了指墙上的电子表。

意思是,没您早。

毕竟新官上任,哪里睡得着,尤其是上周五在六楼办公室,周书记点明要等他的整改报告。

年轻人精力充沛,活得无忧无虑,孟集自然羡慕。

不过现在,该扫扫兴了。

长话短说。

“小顾进经济规划处一年,感觉如何?”他问。

是经济规划处,而非项目科。

聪明如顾清怡,对其话中潜意,大致猜到几分。

她点头,“挺好的,跟老百姓心中的样子差别不大。”

果然是个刺头,周书记倒没看走眼。

孟集闻言笑了笑,将手里一摞表格递过去,“抽空让大家填好,周四下班前交到我办公室。”

系统运行问卷调查。

下方标注,匿名填写?

还未回过神,门口传来孟集叮嘱:“煎饼果子要趁热吃,下次可以再配一盒牛奶,营养均衡。”

“......”

其实配奶茶更好。

每一代有每一代习惯的口味,顾清怡想到这位孟处长正值而立之年。

希望,能对得起‘年轻有为’四个字。

-

转眼到六月中旬。

程文初生日前一天,派司机到她单位,专程送了张高级酒店房卡,说是生日聚会的地点,人到就行,别的不用管。

顾清怡当时正忙,收下卡后就回科室,急着将剩余的数据处理完,根本没细想男朋友心里打什么主意。

直到中午在食堂吃饭,无意间听到隔壁桌聊八卦,“你看同城新闻没,本市首家七星级酒店将于明天正式开业,据说当天有现场求婚直播。”

“求婚直播有什么稀奇,全是演的。”

“重点不在于真假。”

男同事神神秘秘道:“据说不管求婚成功与否,官方都会在直播间任意抽取五名幸运儿,送价值百万的豪车。”

“这么大手笔,到底哪家酒店?”女同事好奇问。

窸窸窣窣点开手机页面。

“恒远集团旗下,凯悦盛庭。”

随男同事逐字念出,顾清怡顿感耳熟。

默默掏出房卡一看。

人傻了。

事情过于巧合,让她不得不发去微信试探。

问程文初明天具体什么安排。

对方回答模棱两可。

给你准备了惊喜,加班再晚都等你,不见不散。

......

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。

倘若真要求婚,对她而言绝非惊喜,而是惊吓。

交往才半年,程文初脑子里在想什么。

借着求婚,宣传酒店开业,白送车?

因为一则八卦,整个下午心不在焉。

然而迷惑的事一茬接着一茬,三点左右,又被孟处长叫到四楼,让她稍作准备,半小时后跟他去一趟市政。

至于去做什么,没讲。

但顾清怡猜测,多半与项目系统有关。

市政大楼位于主城区,从单位出发,大约二十分钟车程。

行至中途,孟集交代:“等会儿有个小型汇报会,你认真做好记录,尤其是周书记的指示,要重点标注,以后可能会派上用场。”

??

一听这话,顾清怡瞬间打起万分精神。

见她如临大敌,孟集笑着安抚道:“也不用太紧张,到了市政少说多做,周书记不吃人。”

即便吃人,首当其冲也是他这个处长。

道理都懂。

但顾清怡仍旧无法做到松懈,脑中挥之不去的全是上次系统演示场景。

坐上那个位置的人,一句话便有千钧重量。

谁能扛得住。

抵达市政刚好四点,两人乘电梯直达七楼。

出梯门时恰巧与徐秘书迎面相遇,双方各打招呼,后者指一指会议室方向,“周书记正忙,你们先去办公室稍坐几分钟。”

孟集点头,随即想到什么,拿话问徐焕堂,“518案件有结果了?”

“铁板钉钉的事,通报文件应该就在这几天。”

此案轰动全市,早已是公开的秘密,也没必要藏着掖着。

不过徐焕堂仍旧提醒:“在周书记面前,要慎言。”

“明白,我有分寸。”

简单几句讲完,孟集带着顾清怡继续往里走。

顶层东南侧,是大领导办公室。

立在门口环顾内部布局,目测占地面积约有几十平方米,主色调稳重高雅,权威而又不失亲切感。

会客区由三组米白色提花布艺沙发围合,中央安放黑檀木嵌大理石茶几。左侧整面墙体打造为嵌入式书柜,深胡桃木框架间排列烫金书脊的精装典籍,间或点缀着本市历年获得的荣誉勋章与城市钥匙。

墙角处,一株两米高的琴叶榕在青花瓷盆中舒展枝叶,与窗边随微风浮动的百叶帘交错相映,绿意盎然的景色令人视觉舒畅,身心也放松下来。

刚坐下不到片刻,一阵手机铃声打破安静。

孟集示意:“我出去接个电话。”

这一走,偌大的办公室便只剩顾清怡一人。

毕竟是领导地盘,她干坐着总觉怪怪的,于是从沙发起身,打算去外面等。

经过办公区正前方时,余光不经意被挂在主墙上的一幅书法所吸引,脚步不自觉顿住,驻足原地。

——民惟邦本

笔锋浑厚有力,却无半分锋锐与棱角,实在不像为政者的风格。

而且无论字迹、笔压还是书写风格,都越看越熟悉,好像在哪见过。

这幅字......

正凝神间,身后响起一道温沉低嗓,“觉得如何。”

出于条件反射,顾清怡下意识转头。

然后。

懵懵的小表情,不偏不倚落入周允眼底。


看到女孩的反应,程文初便知,他赌对了。

她果然什么都不知道。

昔日性格倔强,有原则有底线的前女友,还和从前一模一样。

一阵静默中,顾清怡将手里的医用耗材放进箱子,直起身与他平视:“现在是救灾关键期,如果你来是为了帮忙,我欢迎。如果是别有用心,请你离开。”

此话犹如凉水浇下。

“别有用心。”程文初喃喃道,眼中闪过诧异,“所以你认为,我是在故意诋毁?他在你心里,已经重要到可以不分青红皂白,就无条件袒护?”

周围已有志愿者投来好奇的目光,顾清怡耐心濒临告罄,她压低声音:“你到底发什么疯,程二公子,我们早就结束了,你能不能过好自己的生活,也请放过我,好么。”

已经结束...

放过她。

程文初表情扭曲了一瞬,随即又强行平静下来。

他伸手想拉女孩手腕,被对方敏捷地躲开。

“清怡,你认真听我讲。”程文初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,却带着令人不适应的严肃感,“去年度假村项目,原本谈好合作的港商突然撤资,紧接着,父亲又逼我跟唐家联姻,这一切背后,真的只是巧合?其实我们...本可以不用分开。”

顾清怡的眉头皱得更紧,她注视着面前人发红的眼眶和偏执的眼神,心中涌起一阵疲惫:“程文初,不要把自己的问题归咎到别人身上,也别拿我当傻子。”

“你不信我?”程文初的声音陡然提高,引来更多目光,“你宁愿相信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人,也不信我?我追了你整整五年!五年!算什么?”

顾清怡感到烦躁。

她太熟悉这种模式了——程二公子永远是对的,错都在别人。

她直视他的眼睛,声音冷静而清晰:“不管有没有外界干扰,你认为,我们会有结果吗。程文初,你不小了,经历过这么多事,难道心智还不够成熟?”

这句话像一把刀,直插程文初心口。

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。顾清怡看到他眸底闪过一丝受伤,随即被愤怒取代。

“呵,成熟?”程文初突然凑近,温热的气息喷在顾清怡耳畔,让她浑身一僵,“你有没有算过,他年长你多少。”

顾清怡猛地后退一步,却被程文初扣住手腕。

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收紧,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。

“差了整整一轮,你觉得是真爱?”程文初的声音低沉而危险,眼中闪烁着顾清怡从未见过的阴暗,“以前我给足你尊重,舍不得碰你,不代表那个见惯风月的老男人,也会把你当成宝。”

这句话彻底点燃顾清怡的怒火。

她用力甩开对方的手,眼中寒光乍现:“滚。”

程文初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。

随即,他轻笑一声,那笑声里带着自嘲和冷意:“好,很好。顾清怡,我等着看,看你怎么被玩弄于鼓掌。”

看着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,顾清怡长舒一口气,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。

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,心底翻江倒海。

不管旁人说什么。

她只相信自己的直觉。

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被怀疑,唯独不能是他。

顾清怡闭了闭眼。

胸口有些闷堵,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,她伸手扶住旁边的铁质栏杆,就着台阶缓缓坐下。

片刻,稍有缓解。

侧后方传来一道嗓音。

“顾老师。”安置点负责人气喘吁吁地跑来,打断她思绪,“有家科技公司捐赠的无人机到了,公司老板说跟你是熟人?”

科技公司。

熟人。

一张面孔映入脑中,不会是...

上周突如其来的表白电话还没让她缓过劲,现在居然又在灾区碰上。

今天是什么日子。

全都赶到一起?

算了,应付肖屿,总比应付刚刚那个幼稚鬼强。

略微整理了一下情绪,跟着负责人向安置点入口走去。

远远地,就看到肖屿挺拔的身影。

他穿着简单的深蓝色冲锋衣,正现场跟志愿者示范无人机操作程序。

与程文初的疯癫不同,肖屿周身散发着平稳的气场,让顾清怡安心不少。

听到脚步靠近,男人转过身。

几日不见,小姑娘消瘦许多,而且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。

他皱了皱眉,缓步走过来,却在距离一米处礼貌停下,“你还好吗?看起来很疲惫。”

顾清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,意识到现在肯定灰头土脸的:“救灾都这样,习惯了。”

然后看向对方手里的无人机。

肖屿解释道:“产品还没上市,目前刚拿下政府牵头的科技创新扶持项目,这次来,算是实地测试。”

顿了顿,他又说:“也想借此机会,顺道过来看看你。”

气氛突然变得尴尬。

顾清怡注意到男人耳尖微微发红,与平日里运筹帷幄的科技公司CEO形象形成明显反差。

“上次电话里的内容,是我太唐突。”肖屿主动打破沉默,声音诚恳,“如果给你造成困扰,我很抱歉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顾清怡摇摇头,声线温和但坚定:“我觉得,我们更适合做朋友。”

肖屿听完失笑,眼中闪过一丝落寞。

却很快被理解取代。

“真没机会?”他半开玩笑地问。

“你再问下去...”顾清怡音色轻缓,却让语气保持足够的认真,“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
既然没可能,就不要给对方留幻想余地。

话已至此。

肖屿深深看了她一眼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“那行。”

他指了指身后的车,“今晚还得赶回邛海,你先忙,注意休息,别太累。”

“嗯。”顾清怡点头。

目送肖屿转身离去的背影,轻轻叹了口气。

懂得尊重界限,知道什么时候该进,什么时候该退。

这样的人,相处起来其实很轻松。

如果,在遇到周允之前...

顾清怡垂下眸,吸了吸鼻子。

胸口酸胀的难受。

最近是怎么了,似乎,浑身上下哪都不对。

下午,临走前,表姐特意过来陪她一会儿。

两人坐在台阶上,发呆。

闻静杵着下巴,抬头看一眼低空无人机,再将目光落向不远处的恒远集团物资车,然后‘啧啧’两声。

引得小姑娘侧头。

“前任,相亲对象,现任追求者,加上你,刚好凑齐一桌麻将。”闻静感叹。

“......”

“我脑子都快炸了,你还嘲笑我。”顾清怡幽怨道。

冤枉。

闻静表示:“这哪是嘲笑,分明是羡慕。”

羡慕什么?

“我要有这桃花运,梦里都得笑醒。”

话音刚落,闻静手机进入一条微信。

拿出看一眼,顿住。

缓缓背过身去,打字回复。

??

看她神神秘秘,顾清怡好奇伸长脖子。

不经意一瞥。

发信息的人头像有点眼熟,好像在哪见过。

正想问是谁,后方传来调研组同事的呼叫,应该有事找她帮忙。

八卦不如工作重要。

顾清怡赶紧起身,拍了拍表姐肩膀:“我先去忙,回邛海再联系。”

——诶。

闻静来不及点发送,才转过身,还想说点什么,小姑娘却已经跑远。

震后第三天,夜空难得露出几颗星星。

元通镇终于恢复些许生气,大家也陆陆续续搬回室内,开始正常饮食起居。

宾馆走廊里,周允正和几名干部低声交谈,他们刚从云阳村回来,身上还带着尘土与疲惫。

“周书记,先去房间吧,让医生给您换药。”徐秘书递过房卡,言语带着关切。

闻言,周允脚步微顿,目光不自觉飘向走廊尽头的房间。

两日未见,没接到一通电话。

铁石心肠的东西。

这会儿在忙什么。

察觉到自家书记驻足良久,顺着视线望去,瞬间心领神会。

徐焕堂适时出声:“小顾今日一早给我发信息,问候您的伤势。”

话落。

周允淡淡扫他一眼。

“你倒挺会安慰人。”

说完这句,迈腿进了房间。

凉风袭过走廊。

徐秘书默默低下头,尴尬地摸了摸鼻子。

房间内。

刚脱下外套,放在桌面的手机响。

听筒里传来焦急声:“周书记,调研的同事说小顾自打下午进房间就没出来,电话也无人接听,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,您看...”

呼吸蓦紧。

剩余内容在忙音里中断。

周允面容冷峻朝走廊尽头走去,站在门外,连续敲十几下,无人应答。

立刻吩咐徐焕堂,叫来宾馆工作人员开门。

门一开,浴室的水声仍在响着,而小姑娘却倒在地上,不省人事。

心猛地一沉。

周允大步跨进去,顾不得水渍弄湿裤脚,从置物架上扯过浴巾裹住女孩身体,将人打横抱起。

怀中人轻得让他心惊,湿发贴在绯红的脸颊上,发梢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,掌下的体温处处透着异常。

“叫医生,快!”他声音低沉而急促,将女孩小心放在床上,又迅速拉过被子盖好。

指尖不经意触到她滚烫的额头,面色凝重。

医生很快赶到。

初步诊断为低血糖引起的晕厥,外加感冒发烧。

“许是这几天劳累过度,又受了凉,饮食也不规律。”

医生一边准备静脉注射一边叮嘱,“保持房间通风,先进行物理降温,不要捂得太严实,不利于散热。”

“烧得厉害,能不能先吃点退烧药?”徐焕堂问。

医生摇头:“循环机能还未恢复,安全起见,不要贸然用药。”

房间有些闷热。

环顾四周,发现未开设窗户。

见男人拧眉,宾馆老板娘连忙解释道:“条件有限,只有您住的那间透气性会好一点。”

当机立断。

换房间。

徐焕堂没来得及反应,已见周允弯腰将小姑娘连人带被抱了起来,迈腿往外走。

迟钝两秒。

他欲言又止地跟上。

走廊里,怀里人难受地蹙着眉,发烫的脸颊无意识地蹭着周允的胸膛,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

到了房间,周允轻轻将人放在床上,转头交代:“去找个做事稳妥的女同志过来,帮忙换衣服。”

“好。”徐焕堂马不停蹄下楼。

五分钟左右。

卫生院的李主任匆匆赶来。

周允无声退出房间,站在门外点了支烟,却一口没吸,只是任它在指间燃烧。

漫长等待中,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刚才抱起女孩时的模样,心里难免生出自责。

低血糖。

四十度高烧。

这几日全副精力投注在云阳村,却忽略了她的身体状况,丝毫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。

“周书记。”

李主任声音打断他的思绪,“已经按照医生的吩咐,做好散热措施,贴了退热贴,被子也换成薄的。今晚我就留下照顾,有情况再通知您?”

“谢谢,不用麻烦。”

周允掐灭香烟:“连续照顾伤员好几天,你也很辛苦,下去休息吧。”

大领导体恤。

李主任只觉疲惫的身躯瞬间舒缓了许多。

“周书记客气。”她临走前补充:“有需要随时找我,卫生院全天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。”

男人点头。

重新进入房间,床上人仍旧睡得不够安稳,暖白灯光里,薄被下柔美的曲线轮廓若隐若现。

周允迈向床边的脚步蓦然顿住,眉心缓缓蹙起。

沉默须臾。

面无表情拿起手机,准备拨通电话。

最后不知出于什么考虑,一声未响完,又被他挂断。

驻足片刻,感受到女孩的呼吸越来越沉,也越来越热。

无法,周允只得转身进浴室。

再出来,手里端了一盆温水,里面浸泡着毛巾。

走到床边,周允微微俯下身,拿起拧干的湿毛巾,轻轻掀开被子一角。

女孩手臂纤细白皙,手腕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。

他用毛巾小心擦拭,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。当毛巾滑过泛起粉晕的锁骨时,周允呼吸微微一滞。

“嗯...”顾清怡无意识地轻哼一声,睫毛颤动。

周允立刻停下动作,生怕惊醒她。

直到床上人呼吸恢复平稳,他才继续擦拭,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薄被下起伏的曲线。

心生无奈。

卫生院稳妥的女同志,看来也不够稳妥。

喉骨咽动,周允撇开视线,将毛巾重新泡入水中。

这一夜格外漫长。

周允记不清换了多少次毛巾,大约凌晨两点左右,小姑娘的体温终于降下来。

后半夜。

他气息沉敛地靠在椅背上,目光却不自觉地流连于床上人安静的睡颜。

步入仕途以来,难得能像此时这般。

放下公务,什么都不做。

只这样心无旁骛地,专注于一人。

清晨六点,顾清怡被难耐的饥饿感反复折磨。

迷迷糊糊睁开眼,陌生的天花板让她逐渐转醒。云里雾里抬起手臂,揉了揉酸胀的眼睛,顿觉有些不对劲。

往下一瞧,发现自己竟然未着寸缕地躺在被子里!

“醒了?”熟悉的低嗓自门口传来。

顾清怡捂着被子惊慌起身,看到周允提着早餐走进来,脑中轰然炸开。

他怎么会在这里!

这是他的房间?

自己为什么没穿衣服?

无数狗血的猜测瞬间涌上心头,尤其想到男人曾经威胁她要‘先礼后兵’...

“你混蛋——”愤怒和羞耻冲昏头脑,她毫不犹豫地扬起手,结结实实给了他一巴掌。

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格外刺耳。

毫无防备。

周允没有避让,硬生生挨下这一耳光。

空气陷入死寂。

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打,周允眼中闪过一丝错愕,提着早餐的手蓦然收紧,随即是压抑的郁火。

但当他看到小姑娘死死拽着被子,双眸通红饱含羞恼的模样,愠怒又化作了然和心疼。

对视几秒,他冷静移开视线。

“这么有力,应该是恢复了。”周允声音低沉,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,目光沉沉盯着面前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女孩。

顾清怡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。

指腹拂过发麻的掌心,有种闯祸的既视感。

刚才完全是受本能驱使,现在冷静下来,记忆逐渐回笼。

昨晚洗完澡突然感到一阵眩晕,还以为是地震,结果...就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
看她努力回忆的样子,周允慢慢走近。

顾清怡下意识地往后缩,心跳如擂鼓。他在床边停下,微微俯身,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。

“昨晚晕倒在浴室。”他声音很低,却字字平稳,“高烧四十度,医生说不能吃药,只能物理降温。”

眸色幽邃锁住女孩,周允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红印,“刚刚感觉如何,要不要再来一巴掌。”

顾清怡的脸瞬间涨得通红。

隐隐约约记得,有人一直在用温毛巾擦拭她的手臂和脖颈,触感温柔得让她以为是在梦里。

可是。

谁这么缺德。

但凡给她留一件贴身小衣,都不至于如此激动。

“那我的衣服...”她声音细如蚊蚋。

“李主任代劳。”周允直起身,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她面前,“穿好趁热吃早餐,十五分钟后,我来检查。”

检查,什么?

脑袋挂出一串问号,房门已经关上。

空气再度安静下来。

回想刚才一幕,顾清怡捂住发烫的脸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不行。

先容她静静。

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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